序言
某君昆仲,皆电脑发烧友也,昔日只知勾心斗角于游戏之间,不觉老之将至,忽悟游戏之无聊.一日道听途说,或言因特网之神奇,于是倾其所有,联网上线,欲翩然乎翱翔.此二君皆志大才疏,有口无德之辈,平日也会打牌下棋,赏花饮酒,也曾读得百家姓,也会侃侃三字经,凡闲七杂八,吆五喝六,无不津津有味, 其上之天文,下之地理,中之人和,虽不通晓十分,却也略知一二, 是故以市井之小隐自居,放眼天下,洋洋自得. 对一切学问之术,智识之领,只观其大概,聊作谈资之用而已.盖因特网上非等闲之徒可横行也,又英文遍地,故几日下来,焦头烂额,不得要领, 相顾计较而言:"如此怎地是好?本意横行一时,却时乖运蹇, 三十六计,为上可也."正计议要走,却道:"如此怎见江东人物? 不如撒手闭眼,再踹(TRY)一脚,果无我兄弟用武之地,再走却也不迟."对曰:"正是!岂不闻古人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怎就见得非我兄弟不能青史扬名?"有分教, 这一脚却正被他等寻到一个好去处,盖网上聊天室也,其中或善或恶,或痴或愚,或才或智, 或美或媚,真英杰之渊薮.二人大喜,就地扎营,留连数月, 盘缠尽净----若要离去,于心不忍,若要坚持,山穷水尽---- 忽地想起鄙人,便兜里尽头翻出几个大钱,少置水酒,请我相议,谚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盖吾亦此类人也,听言大喜,云: 若以经历相告,飨我视听,当解囊相助.
于是把酒当庭,断续而言,直至月上西山,散伙而去,余于灯下独坐,酌斟来去,觉网上人物真有于心戚戚焉者,故提而命笔,做<<网人>>一篇,为便于叙述,合昆仲为一; 又自认与网中超逸者,纯情者,恶堕者,才华横溢者及昆仲兄弟不能比肩,故多取其原旨,不敢妄动,好在昆仲兄弟虽学问甚是了了,却相互为补,所失尚少,缀而成篇,倒可一读.
其中人物姓名,依情或有改动.
是为序.
1上网
也许是我太拘谨,也许是接待我的工作人员太热情了---- 不是那种言不由衷的热情,而是很恭敬的样子,所以我显得有些古怪,当我指着用户姓名栏问他:"用汉字就可以吗?" 这句话时,他的反应是:"先生是日本人吗?"我差点就要笑出来,心想:"会是这种结果?"不过我还没笑,已经说:"不,我是中国人."这句听起来有些象在外交场合才说的话出自我在那样的气氛和心情下自然的反应.
进行了一番这样的谈话,双方都没有尴尬.因为问答的时间很短,就象什么也没发生.我有些得意, 因为这种短平快式的问答是我的强项,我在他的指点下填好了表格,他告诉我:"晚上您就可以上网了."
我从先导网络公司出来,感觉有点异样,心情兴奋而又失落,可以上网了,有什么意义?既不经商,又不炒股, 又并非对国际大事有什么关心,意欲何为?一小时十元,即使晚上优惠,也要五元,再加上电话费,这可是个问题.
第一天毫无自豪之处,联网没有成功,我在失望中睡去,三份说明书杂乱地摆在桌上,我不知道错误在哪.那三份说明书是:WIN95指南,MODEM安装手册,先导公司的联网说明.
第二天我问了先导,他们的提示没能解决问题, 但是他们表示可以派人来为我安装,费用是三百元人民币.我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所以决定自己干.经过了失望,苦闷和努力,我发现原来是TCP/IC协议没有, 但是任何一本说明书中都没有说明要安装这个,虽然提到了它,但没有说要用户安装, 我以为在建网时系统会自动处理,显然我以为错了.我大为恼火, 嘴里一边贬低着说明书编制人员的智力, 一边把它安上----成功了! 我走进了网里.
我是一个喜欢杂说的人,对任何具体而复杂的事情都没有兴趣, 也许这是我为什么电子学知识在工科大学毕业之后仍然是二极管的水平.因此,在浏览了一堆站点之后, 我觉得无味之至,好在我平日从报纸上抄下来的站点很多,我还抱着一丝希望继续试探.第一个让我感兴趣的是一个叫"碧海银沙"的聊天室,但是这里的人都不理我, 我把他们使劲讥讽了一通之后悻悻离去----后来我又来过,仍然这样,和网友谈体会, 才知道他们的遭遇和我一样,那里都是老广,最抠门不过,对外人的排斥很深.我冲他们喊:"你们是一帮傻冒!"
最后我来到了cybercity的聊天室,对四间屋子我思量了一番, "茶前饭后"也许太唠叨,"cybercity回馈"使我想起了电子学,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话一点不假,我见到三极管都头疼,何况是"回馈"?当初的反馈电路让我在月下踱了多少步?我现在连想都不愿想.我继续往下看
第三个是"体育沙龙",这不是我的目的,最后是" 音乐沙龙",我进去了.
其实我五音不全,上学时每到要考音乐我都浑身发抖,我喜欢混在人堆里唱,我尤其喜欢比我更五音不全的朋友,如果他又是一个十分喜欢唱歌的人,那就更好了----那叫快乐!至于歌唱得很好的人,我除了敬佩之外,也颇不以为然, 我一向认为音乐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力量了,人间除了几个贝多芬之外,恐怕没人真正懂得音乐.所以我才堂而皇之地走进了音乐沙龙.
令我高兴的是,音乐沙龙里根本没人谈音乐.
2 音乐沙龙
没有人谈音乐,也没人理我.我说:"HI!你们好!"
里边大约有二十来个人,不过常讲话的只有几个,我不知道别的人在干什么,我说:"难道你们来是为了看电视吗?" 我在老广那也曾这么问过,那里看上去比这更冷清,我不能理解他们怎么可能花了钱却这么泡着,可是对我的问题没人回答.我说:"为什么没人理我?"
"为什么这么没礼貌?"我问.
可是情况并没什么改变,只有一个人对我说:"你好." 我赶忙答应,但是他说完这句话,再也不理我了.不过有人和我说话,我的心情好了一些,我想初来乍到,得先忍着点, 我开始注意人们都在说什么.
有一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名子叫MUSIC, 他试图和一个叫玲玲的人谈话,而且从他的话里,他和玲玲是相识的, 似乎他得罪了她(这里的人名子是不能代表真正的性别的,我在弄清楚他们的真实性别前,以我们日常的习惯来假定性别), 所以她不理他.MUSIC一遍又一遍对她说着:"你在吗?"" 你和我说话好吗?""你为什么不理我?""玲玲!玲玲!"
我心里乐着,对MUSIC说:"坚持住!"MUSIC对我说:"是的."
"玲玲,我在和你说话."MUSIC说.
我对玲玲说:"你理理MUSIC吧,否则他要得病了."
"谢谢你."MUSIC对我说.
我开始觉得这是一项很好玩的工作,我开始四处忙碌起来,就象对MUSIC和玲玲一样,看见别的人的话中有下嘴的地方, 我就掺和一句,MUSIC看来和我差不多,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我们俩倒象是一对跳梁小丑,我对MUSIC说:"你可够忙的."
他回答我说:"你也一样."
我对刘德华(肯定是假货)说:"你是真刘德华?"
我对花花牛说:"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子?"
有个人叫"我是谁?",我说:"你是黄飞鸿啊!"
还有个人叫"别怕我伤心",我说:"我不怕你伤心."
他们都没理我.MUSIC的情况似乎比我好些, 看来他有一些熟人,不过那个叫玲玲的仍然不理他,我对MUSIC说:" 要么唱上一段?"他问:"什么?"
我用的是中文WIN95自带的汉字平台,没有五笔, 是联想拼音,它把"唱上"写成了"厂商",而我也没去改,所以MUSIC有此一问.我说:"唱上."他说:"高!"的确,如果把句子中的"唱上"读成"厂商"的音,真有点方言的味道,他说高,指的就是这个.
渐渐地,有人和我说话了,无非问些----你来自哪里?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你...----以及反问----你呢?
可我还没有朋友,我看得出来,MUSIC是个多血质的人,而且还会是O型血,他是那种风风火火的人,没一刻能停的下来,他是纯粹来娱乐的,我们秉性不同,达
不成深交.
果然,他说走就走,对大伙说了一声:"我走了,星期五见! "就没了踪影----那天是周一.
我也准备走,虽然没交到朋友,但是联网成功,谈话成功,我已经很满意了,我的心情非常好,有一种成功的感觉. 我在想是不是我也周五再来,毕竟MUSIC是我在咖啡屋认识的唯一的人. 不是朋友,也算个朋友吧.
正在这时,进来一个新人,我看见屏幕上显示----雪晓惠: 进入cybercity聊天室.
3 无名氏
雪晓惠这个名子在一群各式各样的名子中非常醒目, 象是那些现代纯情女作家的纯情作品的纯情女孩.我和她打招呼 :"嗨!你好!"
她说:"你好,你是哪里人?"
我说:"天津.你呢?"
"SHENZHEN."她说.
被她吸引的当然不是我一个,很多人向她打招呼,对此, 我倒没有想不开,因为我根本没认为她也是第一次来,一个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见到的每个人他都会认为成主人,我初上网, 正是这种感觉.她的确也不是和一次来,但也不是常来, 她说话很老到,而且似乎针对性很强,她问和她谈话的人的工作,年龄,甚而涉及到收入和婚否,我怀疑她是打算嫁人的.但是她问的那么不客气,使人觉得她高高在上,在挑选别人.我对她有点不满,然而出于对她名子的好感,我还是想和她聊,我说:"A wonderful name,I think u r a beauty."
她回答说:"Thanks,but actually I am a average ."
可是我对她的名子还是有很大的好感,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哪个话题,我觉得她对一般意义的聊天没有兴趣,她的兴趣全在嫁人上.
大约有人对她的无顾忌而不含蓄的谈话大为蔑视, 一个叫"Anonymous"的,对她说:sb.我对他说:"impolite!"
可能出于相谢之情,她开始和我谈话,但我们并谈不到一起,互相说了说工作,就没什么话题了.大约她上网半小时后, 她说:"大家好,再见."我觉得她是一个清醒的过了分的人,可能已事先打算好了上网的时间.具有这样的神经的人,和我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因为我是一个随兴而至的人,不管什么计划, 不管订的多好,如果进行时我没兴致了,就把它搁浅. 这当然不是好习 惯,但我觉得很好.
我开始试着熟悉聊天室里的情形,我发现anonymous似乎不止一人,他们的话前后无法连贯,我有些纳闷.
anonymous,后来我才知道,是佚名者,也就是我们习惯上说的"无名氏",在聊天室可以有多个,凡进来时不起名子的都是无名氏,许多捣鬼专家都靠此作掩护.但我那天遇到的还不是专家级的无名氏,他没有反击我,否则以我当时的经验, 可能要大丢面子----总的来说,我第一次到这来的运气相当不错,一下子就占到了座位----每个屋只能进25个有名子的人,我管这叫座位,其余的只能以无名氏的身份进来.就是说,好人有时也要当无名氏,但恶人99%必然是以无名氏的身份出现, 可能是怕网络管理员查到帐号,追究责任.
才开始上咖啡屋,我都是采取主动,不久也有了一些经验和熟人,可是还不能说有好朋友,我还纯粹是一个过客, 就象我们初到某个单位上班时在陌生的办公室里遇到的情形一样----你和大家打招呼,大家也和你打招呼,可是也仅仅是打招呼而已, 你还不能说:"走,去喝一杯."也没人对你不客气地说:"你!----晚上别走!"或者说:"你!----周日帮我运煤去,别想跑!"
4 初见妩媚
又是一天,我见到了绿茵英豪_lousy,他的名子前有时还有一个小足球在跳动,他是个球迷,很热情,是个直爽的朋友,他给我留了电子信箱的地址,但我还不会用电子信箱,没给他写信, 他曾说有一场比赛,我问他:"结果怎样?"他说:"只是踢着玩,没输赢."
我说:"你还不错么,我现在跑一百米都要喘了."
他说:"我也是,玩了一场球,现在还全身酸疼呢. :-("他给我作了一个鬼脸.
他谈得很欢,在和别人说甲A联赛, 和他谈话的是两个大有来头的人,一个是阿维兰热,一个是萨马兰奇, 我真不知这俩个人也肯纡尊降贵到这里来聊天,他们对各个俱乐部都了如指掌,对球星们也津津乐道,我说:"别谈中国足球了,我小时看科幻小说,到98年时中国都三连冠了,结果呢?"
阿维兰热很大度地说:"你对中国足球不感兴趣, 那么你预测一下世界杯,谁将进入决赛?"
我说:"巴西,法国,意大利,德国."
他说:"看来你真是外行."
别说,我还真是外行,在容志行时代我还算个球迷, 可这几年我很少看球,但是我觉得我的举荐----的确不是预测,因为我对世界杯的分组形势一点也不了解----也非天方夜谭, 所以我说:"四强里如果没有意大利,那就真成了笑话了." 我是壮着胆子说这话的,我觉得既然意甲联赛轰动全球,那么四强就应该有他一份.
有另一群人在快乐的谈着天,中心人物叫妩媚,大家围着她转,她说:"你当然可以给我打电话了."
我对妩媚说:"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
有个人说:"你的电话是多少?"她写了出来,出于好奇,我也记了下来,是一个传呼号,北京的.
有人说:"他在哪?他会管你吗?"
她说:"他就在我旁边,他很厉害的,我怕他."
有个人对阿维兰热说:"巴西,法国,英国,意大利."
我说:"英国不行,英国佬还不知足球是圆的呢."
在一堆嘈杂声中,妩媚对我说:"应如是." 我觉得她是迟疑着回答我的,她这么应付我----怎么说呢,我的感觉很古怪, 好象是她在巡视全场, 发现了一个声音,于是回了一个示意,我觉得我必须有更不同凡响的声音才能引起她更多的重视.我说: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她说:"当然可以."
我无法找出什么好方法来, 她似乎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因为她拥有的已经太多了. 围着她的人群依然在热情地说着话,她的回答不失热情,也不失距离. 我怀疑是她的名子在起作用.
5 了在
热闹只是一阵,因为我没有深交,所以总得找新的朋友才能维持谈话,我在人群中浏览着,对一个叫"了在"的说:"你好."
了在这个名子不知出于何典,我一直没看到他说话.我想一个冷清者也许会和我谈得更长久.他回答说:"你好."
我真以为他是一个没人理的人,有点得意洋洋地问他:" 你在干什么?"
他说:"在下载软件."
我觉得有点得意不起来了,看来他在作比我高级的事情,我问:"什么软件?"
他对我说了一个名子,我从没听说过,所以我也根本记不住,我问他:"作什么用?"
他又对我说了一些解释,我等他弹完琴,说:"原来如此."
我问他:"你在哪里?"
这回他没很快回答我,我只好又去和别人谈,不时给他发一个短的信息:"???"
一会儿,他说话了:"给朋友发邮件,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奇怪地问他:"你有几台计算机?"其实这是一个最外行的问题,因为一台计算机就可以同时进行这两项工作,但我当时对网络还有一种神秘感,以为他既然上了网,在咖啡屋呆着, 就不能同时干别的工作----除非他另有一台电脑.
但我的奇怪只是在我心里存有,他没看到我的表情,在我的问话中是感不到的----否则我想他会给我上一课, 他以为我是另起了话题,问他的财产,所以他说:"两台."
他既有两台电脑,我就切换成了英文问他:"What 's your job?Where r u?"因为用汉字要比用英语慢,而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有两台电脑.
他的回答却令我惊奇,他说:"别说英语,我不懂."
我说:"什么?你有两台电脑却不会英语,你在开玩笑?"我用英语写完这句话,终于不放心----怕重写一遍---- 又写了一遍汉语,他说:"是的."
我说:"那么电脑是怎么学会的?"
了在说:"自学的."
我说:"为什么不自学英语?"
他说:" 你去http://www.nease.net/netchina/homepage/users/lzx/看一看,就知道
